上世纪的年初,原本年初中毕业因wg我就没书念,加上想去当兵又被派性阻拦而不知所措。一个20岁的青年,无所事事肯定不是长久之计。于是,我在同村好友、同学阿侬、阿秋的邀约下,三人准备各买一辆手推车,前往地区五交化站拉货赚钱。因为,阿侬的父亲在五交化站工作,还是仓库管理者,有职权寻找和委派运输及搬运的劳力。
那个年代,虽然住在城郊,但大部分家庭的日子都不富裕,我们家也一样,老老少少10个人,一家人的生活是在“贫困线”下挣扎,这时候老大能够出力去赚钱,无疑是个好事,因此,父亲拿出近元钱给我买了一部手推车,说“这款车不用滚珠而是用轴承的比较好,拉起来省力。”语气中带着父爱的怜惜心情。是的,一个刚走向社会的孩子,立即就去干拉车这样的重体力活,谁家大人都会有所不舍。
我们的第一趟活就是从火车站拉货到北门五交化仓库。也许阿侬的父亲看我们都是孩子,先配送一车的灯泡,那灯泡是一米见方的纸箱包装,我们一车拉6箱,叠得高高的,看上去满满的一车,可是并没有多重,就几十公斤,所以,从火车站出发过东门桥,经中山路,铜钵巷右拐解放路,左转和平路龙岩一中门口,再沿九一路向北,一路可谓“轻车熟路”就把货送达仓库,即使卸货搬运入库也不累,只要小心一些就行。这一趟赚了2元,可高兴了,因为,火车站还有货等着我们去。
过午我们就拉完了火车站该发往仓库的那些货,每个人拉了3趟,赚了6元。这是我们第一天打工就得到的收获,这在当时比生产队出工要高出好几倍的收入。从这一天开始,我们3个人天天拉着板车来来回回地在这条大街上,其实,说是大街也并不都是坦途,也有最难的路段,就是原解放路电影院前的那条多米长且有百分之五左右坡度的路,如果独自一个人拉着车是很费力的,尤其是拉重货如铁钉、铁具等往往需要三个人轮流帮忙又推又拉才能上去,那时应该是全程最累的一段路。
那时,城区除了专门的搬运站有成群结队的拉车外,就是我们三人的车队比较常出现在街头,给城里人留下了一个印象。到了后期,我们的队伍又有了扩大,比如宏仔、燕仔,还有我的堂弟景忠,那时他才15岁,这样,我们的队伍就有6个人,6部车,也开始了不离不弃的拉车生涯。
当年的“拉车帮”由于五交化没有那么多货物让我们运输,于是进入城关公社建筑队(联营)运建筑材料。众所周知,建筑材料都是粗、笨、重的货,比如石料、石灰、黄土、河沙等哪一样的质量都比灯泡、收音机、电线、插头等五金交电货物来的重几倍,同样一板车货物,重量大不一样,所以,拉车的苦头从此开始了。
那个年代的建筑工地规模很小,而大多在城郊,建筑材料也大多在城外,送一车石灰供修水渠,或者拉一车砖给砌墙,抑或运一车块石供下基础等等,不是城郊就是城外,整天东拉西运,如从莲花山拉大块石到水泥厂建商店,从溪南河滩拉砾石到九一路铺路等,起早摸黑都是常有的事,特别是盛夏时节,为了避开炎热的午间,凌晨四点就出发,到了采石场天还没亮,拉到11点暂时休息,下午3点继续,直到星星点缀天空才拖着板车回家,此刻,已是晚8点了。天气凉些时,为多拉几车,常常把中午饭带着,各人的午餐简易得很,都是几滴油星的青菜,8两或者1斤大米的盒饭,就在野外一顿饱食,然后,找个树荫下躺在板车架里并把斗笠盖住脸打个盹,算是休息了,然后继续拉到天黑才收车回家。
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,我们最重的活便是拉砖,装满一车砖有多片,每片5斤,也就0多斤,还有拉块石,装满一车就超过0斤,以及拉河沙、河卵石等,每车都0余斤;最累的就是上下坡和河滩里拉车,那需竭尽全力才行;最险的是走在陡峭山路和突然断轴翻车。那些日子里,不论是严寒酷暑天天得出勤,没有星期天的概念。
夏日,我们光着身子,就穿一条极短的裤衩,腰间绑一条用于擦汗的布巾,戴顶小斗笠,双手拉着车把,俯着身低着头,艰难地负重前行在大街上,我们没有心思欣赏街道两旁商号店铺,也无法顾及身边路人的脸色眼光,大庭广众之下不懂得羞赧,只顾向前拉车,至于冬天,就一套单衣裤,拉着车走着走着就热起来,也没有其他什么防寒物品,也不知道有多冷,有时还汗如雨下。
回想起来,就拉车的负荷和状态,真不亚于朝天门的“棒棒”或者黄山的“挑夫”他们艰难和辛苦,只是这些还需身强力壮才能担当的重、累、险的活,实在过早地压到了我们的身上,尤其我的年仅15岁的堂弟更是。
可能是年轻,劳累了一天,到了晚上还要相聚在一起寻找快乐,那时候没有电视和娱乐,只有到电影院或者去厂矿单位去看电影,除此之外就是聊天,6个人每晚必聚,风雨无阻,不见不散,真是,白天邀在一起拉车,晚上聚在一起拉呱,就不知什么动力驱使我们会有如此凝聚力而形影不离出群入伙,可能就是志趣相投的缘故吧。久而久之,在我们周围人眼里形成了“拉车帮”的概念而留在了人们印象中,当时确实小有名气。
到后来,因为时常拉建筑材料去工地又结识了3位做小工的漂亮女生,她们与我们一样,也是老三届生,于是,常喜欢与我们“拉车帮”为伴,为我们增添了活力,她们只是不拉车而已,后随着大家年龄的增长,也曾经发生过浪漫故事,最终阿侬与其中一位女生幸运地喜结良缘,白头至今。
送我参军时的合影由于世道的变迁,那年我参军先离“帮”了,后随着阿侬、阿秋选调建筑队当干部,堂弟景忠招工进特钢厂,宏仔改做裁缝,燕仔自谋职业等陆续转行,名噪一时的“拉车帮”终于散伙了,龙岩的街头巷尾再没有那帮年轻的身影和陈旧的板车队,更看不到那道俯身、弯腰、驮车等移动“风景”,也听不到那声嗨嗨、哼哼等气喘吁吁的变换“音律”,也难见到那群自在、悠闲、玩耍等乐以忘忧的每晚“笑闹”,人去车空,连那辆我们赖以生存的板车,没过几年也成腐木锈铁,留下的只是在大街小巷里那永不重叠的两个轮印和两只脚印,而今它,虽然看不清但心里装着。
50多年过去了,我们都已70岁上下,9个老年人已经各奔东西,偶尔再相聚时,总喜欢回忆那段“拉车帮”时既艰辛又快活的日子,也常以此感慨万千。是苦是甜?是命是运?真一言难尽。
年7月24日于福州(部分图片来自网络,向原作者致谢!)
40年后的“拉车帮”及那女生们50年后的“拉车帮”及那女生们作者简介:邱榕木,笔名秋龙,福建省龙岩市新罗区溪南人。路桥高级工程师;中国作家协会会员;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。
年轻时参军当铁道兵,退伍后长期在县、市、省级交通公路或者城市建设部门从事技术和管理工作。曾任职于福建省高速公路建设总指挥部、福建省高速公路集团公司。现任职于福建省高速公路学会。
著有:长篇小说《中国路姐》丶《路魂》丶《铁兵谣》;散文集《漫步地球村》丶《东水涟漪》;诗词集《榕木诗词选》。
责编:李郎杰《白浪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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